【深圳 · 大笔架山】 爬了个山，惊魂许多天

    继七娘山之后，又听说大笔架山，在衣襟同学妈妈的朋友圈。那是一个由家长和娃组成的小型登山团队，最近在持续一个周末一座山的节奏。
    一直知晓笔架山的存在，却寻觅良久不得法，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当即问来确切定位，召集人马，即刻出发。
    按前辈发来的地址导航，终点位于葵涌镇坝光村的一处公路尽头，正前方是一处工地，工地对面是高速公路，而一排高山，都矗立在高速公路的那面。前辈告知地址的同时提示说穿过工地会有一处涵洞，却左看右看，寻觅不得。正在工地前纠结车子该怎么停，一辆摩托车靠过来，看上去像是当地人，发问，指明方向，说向左走，会有一个高架桥，助我们穿过高速公路。
    听闻后向左走，向高架桥方向行进。

    天气很好，阳光足足的。
    牵牛花铺开在野地中间，为我们开启愉快的一天。

    鬼针草无处不在，看在眼里、拍在手机里，都是美好。

    上那座高架桥，要先爬上路基，不好找精准定位，好不容易找到了，也有台阶，却极陡，手脚并用，并达成。
     穿过高速公路，即是登山的路，纯山路，没有人为修建的台阶。前后左右思量，最重要的是有前辈的指引，“灰头土脸的一天”，说的不就是这样的路吗，上行即是。

    眼睛不光看脚下的路，也看其他热闹。
    纯自然的登山道与人工修了台阶的七娘山不同，眼中所见植物也不同，荫生植物更多些。发现树干上爬着许多对开的叶子，贴着树皮层层节节向上，透着小清新的欢喜感。

    它的名字叫“蔓九节”，随着树型向上，需要直时直，需要弯时弯，适应与生存，是大自然的永恒。

    还有一种叫“小叶海金沙”的藤蔓植物，同一枝上的叶子形状并不相同，有的带锯齿，有的不带，也是神奇了。

    有山泉水流下，被人安了管子，方便接取吧。

    微甘菊连成片，与鬼针草打成一片。

    要说花，毛麝香倒是难得一见，即便见了，也不肯赏个正脸。

    山柚柑的果子只有花生米般大小，被叶子护着，在风里轻轻摇晃。对焦，对不准，拍下来的图，明明是虚的，却歪打正着出朦朦胧胧的美。

    开始阶段，山路不算陡。
    被一对夫妻超越，听口音也是咱东北老乡，说也是第一次来，但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体现在衣着装备上。再看我们，都是休闲的打扮，不像是专业登山队员。
     同为登山人，他们的出现，提升了我们的信心，也吃了定心丸，证明路并没走错。
     爬到一处视线相对开放的地方，向下望，看见了我们的车子，停在那处无人看管的工地上。

    继续向上，继续边走边拍，既然背了单反。
    毛稔的果子成熟了，很可爱，想摘几颗带回家给衣襟。

    石松的长相更加可爱，毛茸茸的，捧出圣诞元素，圣诞节还真是不远了。

    再往上爬，视线更加开阔了，海景的出现，让大家的情绪振奋，果然是无限风光在险峰。

    从寄生藤的角度看海，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海那边的山，叫三管笔。
    因为那面山，让海景变得更加特别，为眼中的景色加分不少。

    海拔400多米的四姐妹留影，也是难得。
    四姐刚从下着雪的老家飞来，还没休整好，就急迫地加入了登山队，身子骨还没活动开，还没完全适应深圳的气候，上行时总想打退堂鼓。

    老年登山队，其实也不急，慢慢登山，累了就休息。
    要说难，是难在天太晴了，太阳老大，很担心把手臂晒伤，穿上外套又太热，刚刚说过了，我们的服装和装备很是不专业。
    但景色是真的很美，就像前辈朋友圈中写的那样，值得前来。不来，一定没有这样的角度，不会从海拔400多米的高度，看这座城市的海。

    路过两处相对宽敞的树林，有水、饮料售卖，不过都是无人看守的，留有收款码，有需要者自助。
     有小凳子，给我们坐下来。
     正坐着休息，遇到一个中年男子，是独自登山者。又遇到两个年轻人，说是准备从惠州那边下山。
     那片树林的左右两边各有两条路，跟着他们往西边走，才能最终抵达大笔架山主峰。
    路是陡的，有时需要手脚并用。小心向上，一边上行，一边纠结下山时要怎么办。脚下的山路不仅陡还被踩得很光滑，没有拦杆，没有扶手可以抓。
    接近一点钟时爬到海拔600米处的一个小山头，地图上看也叫大笔架山，却不是主峰。山顶直径不过几米，相对开阔、平坦，看向东边的海，因为高度的增加，又有茅草元素的加入，更加壮美了几分。

    透过茅草的眼，往南面看，隔着海湾排排站的群山中，有一周前刚刚爬过的七娘山，还有尚未涉足却被深圳人热捧的梅沙尖。

    难得的角度，拍照留影，不枉没事找事的体力支出。

    单拍风景，更是值得纪念。

    背了自嗨锅上山，预测这次登山时间会久一些。
    饿也是真的饿了，借山顶的开阔位置让自嗨锅加热，为了避开强烈的日光，只能躲进茅草丛里去吃，大有落草的窘迫感，一边吃一边忍着笑。同样是山顶午餐，七娘山给予的背景是不可复制、可遇不可求的。

     吃饭时，有四个小伙子追上来，很是羡慕我们的自嗨锅。而我们，更羡慕他们的年轻。
     年轻人说走就走，继续往西，那里是大笔架山主峰。
     吃完午饭，我们也跟着他们的方向，顶着日光，继续往西。

    海拔在继续缓慢上升，路相对平缓，因为不平，要小心盯住脚下，感觉是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山头。

    总是被甩在队伍的最后，因为总停下来拍照，见到好看的、特别的，都想拍下来，比如紫珠。

    长在高处的山鸡椒，有蓝天撑腰，姿势简直就是绝了。

    爬过最后一个小山头，再往前，就是大笔架山主峰了。也见到超过我们的那四个小伙子的身影，正在主峰方向晃动。
    但是，路却向下方蜿蜒去了，估计要下到很深的地方，才能重新上行，登上主峰。时间是下午两点，还早，但所有的人都同时打起了退堂鼓，一致决定放弃登顶。
    原因不太好总结，队友的年龄偏大是其中的主因。
    在大石头处留影，然后折返。

    当时的位置，应该是惠州界。
    见前辈朋友圈中的图片上有标注地点，请教，得知是今日水印。弱信号的情况下下载，下好了又因为没信号定不了位。

    但是风景是真的很美，从哪个山坡上看，都是绝美。

    天空蓝得简直就是太不像话，点点飘过的白云更是深度配合，苇草也跟着骄傲得不得了。

    慢慢下山，遇到坡度急的地方，走得非常小心，也各自总结出了经验，有人觉得倒退着容易，有人选择坐在高处再把脚往低处探，每一步都要走实走稳。

    回到有水出售的那处小树林，坐在小凳子上休息，再原路下山，坡度相对没那么陡了，估计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即可回到停车的方位。
    但偏偏这时候，那四个年轻人和另外一个单行的中年男人同时路过那片小树林。他们都是登了主峰再折返的，从我们放弃的那个位置到主峰，半个小时时间是够的。
     只差半个小时，早知如此，无论如何都上去了，那些人的话，让每个人的心中都升腾着遗憾。
      正是因为这一遗憾，让我们一行五人一致决定跟着他们的方向下山，而不是原路下山。
      下山的原路在南面，我们走了东面，他们说从东面下山的终点是涵洞，还说涵洞离我们停车的天桥并不远。朋友圈中前辈的提示，也是涵洞，既然上山时没走，下山时走也是正常。将这些信息进行综合，加之那两拨人走在前面，自然就跟着，往东面的那个山峰方面去了，那个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中的山峰，名为三管笔。

      看着也挺高的三管笔，接近起来却也是爬过一个又一个小山峰，山路不平，杂草丛生。

    虽然没修台阶，却是成熟的登山路，有众多前辈留下的众多记号，除了那片小树林，再没任何分岔，所以尽管那两拔人的身影在每个山峰上晃动时我们都能看见，但最终还是看不见了。
    一直看得见的，是大海。随着太阳的西沉，海是越来越好看了。

     将相机收进背包，因为下山不好背。但看风景的眼，却一直不曾停歇，比如细细弱弱的岗松，若有若无地开着小花。

     还有挤在一起的鸡血藤，用手机也一样拍拍拍。

    还有桅子花，花开之后的样子。

    走到三管笔的最高处，往西回看那些山峰，猜哪一个是我们最终爬到的，但最高的那个大笔架山，最终还是错过了。

    往东，就是大海，再无山峰。若不是没登上大笔架山主峰的遗憾，不会爬到三管笔峰上来。

    手机信号充足，今日水印帮忙完成的记录，有时间有地点还有海拔，完美。

    谁也没想到的是，走到了这里，再往下，是接近90度的峭壁。
    前面只有空气，脚下是一派眩晕。没有台阶，没有护栏，更没有退路。
    只能咬着牙，自己给自己壮胆，尽量不喊出来，不给队友增加心理负担。
    一向胆小的四姐，走在最前面，悄无声息。硬着头皮跟着往下走，其实是坐着一点一点往下蹭的，屁股坐稳在石头上，脚向下探，踩实了再往下挪。脚下灰土飞扬，身上也是。
    从400米到300米，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况，腿是越来越软了，海拔却几乎没有降低。曾经有那么一刻，闭上眼睛，停在那里，不想再往前走了。有生以来，从未走过这样的路，就算是在新西兰遭遇地震时都没怕，而今如此冒险是为了什么，一时还真是说不清楚。
     六姐在后面，一直提醒说往前看往前看，不要往下看。前面，是绝美的大海。

    脚下，是我们下山后将要跨过的那条高速公路，还有300多米的海拔。

    终于挨到海拔300以下，路向西边蜿蜒，不再陡上直下，缓了一些，但依然不好走。

    走在最前面的四姐，小腿肌无力，每一步都挪得困难。大姐手里的登山杖给了四姐，虽有所帮助，但效果还是不明显。

    六姐夫捡了一跟树枝给四姐，让两只手都有支点，还从背包里掏出一块蛋黄酥，让四姐无论如何都要吃下去。这一路四姐吃得最少，水也喝得少，体能跟不上也是一方面。有一个年轻人从后面追上来，看四姐走路困难，帮忙调整了登山杖，还问我们有没有头灯，很是热心，然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松松下山去了。
     此时，走在前面的六姐，脚下一滑，坐在了地上。虽然是土路，却也被蹲得半天起不来，感觉像腰部的骨头受了伤，勉强还可以走路，和大姐慢慢向前面走去。
     留在后面帮四姐按摩了小腿肌肉，不见好转，决定先行下山去找那个涵洞和车子，留下六姐夫在后面照顾四姐。
      脚下的路虽然不是很陡了，却除了树根就是石头，还是很不好走，比我们上山的那条路要难。

      明明是个安全感十足的人，此时却一边走，一边各种忐忑，眼见着天就要黑了，按四姐的走法，天黑前是一定走不完最后的那200米海拔的。手机剩余电量都不多了，照明怕是有困难，若走不出来，要怎么办呢？
    毛稔都跟着叹起气来。

    鹅柴掌的情绪也跟着晴朗不起来。

    追上六姐和大姐，也在路的尽头找到传说中的涵洞。但见涵洞里黑乎乎的，也不确定要怎么办才好。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钻过去。
    涵洞里的地面上，飘着一层水，小心地踩着走过去，到了公路对面。

    公路是穿过去了，手机地图里也找得到停车的位置，却发现眼中看不见公路下面的那条乡村路的入口。
    只好爬到涵洞上面，上高速公路，逆向往天桥的方向走，去找车。按理说找车这活，应该由六姐夫这一团队中唯一的男生进行，但当时情况下，已经没得选择。

    找到车，开着车子来接，不然按四姐的身体情况，就算是顺利下了山，再走2公里的路去到车子处，也是难。
    告知小伙伴决定和行踪，在高速公路上逆向行走。再怎样贴着边，都十分危险，远远地见大货车驶来，停下来摇晃手臂，提醒司机注意，保留安全距离。心中的害怕程度，不亚于刚刚陡直下山的经历。
    收到了四姐也已经到达涵洞的消息，不敢相信是真的，心情稍有宽慰。而天还亮着，黑得比想像中的要晚一些，也是照顾我们。
    大概走了几百米，前方有一处收费站，路边宽阔处停了两辆车，其中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洞开，驾驶员正在看手机。心中闪过求助的想法，急于找车的脚步已经走过车尾，又折回来，问那位比自己年轻的大哥是否可以帮忙，会付费。简单地说明原因，那位司机简直就是太好心的人了，还真的答应了，只是担心限行时间段，东莞车牌是否会有问题。告知停车的位置是公路的尽头，没人管的荒山脚下，这才打消了顾虑。
     司机同志帮忙把自己从路拦里拉出来，都不记得明明是走在护栏外面的自己，啥什么进到了护栏里面。上车的当时，也有丝丝害怕，万一遇到的是坏人呢……
     车子向前，见到了同样爬上高速公路的其他四名团友，又担心司机同志若以超载为由拒绝一个上车，还是麻烦。只能说，那天，是真的遇到好人了，司机二话不说就让全部的人都上了车，和惠州方向行驶一会儿，拐下高速公路，往深圳方向行驶几公里，再拐下高速公路，把我们带回到那处工地。
     之前也有顾虑，怕停在工地上的车子因为违停被拖走，这下见到我们的车子乖乖地停在原处，心中的所有石头，这才落了地。
     下了车，问司机同志该怎样付费，他说就按滴滴的算吧，每公里3块钱。脑袋转了转，我们的路线虽然绕，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足十公里，出于感激，说给100吧。司机同志连连摇头，说太多了，给50已经足够。但还是给了100，一边连声说着感谢的话，说遇到了好人。司机也回说感谢，说给了太多车费，也是遇到了好人。    
     上了自己的车，往市区行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天边的暮色正在褪去。
     紧张至极的紧绷的情绪，一点一点放松下来，最想做的，是回到家，洗澡。身上结着一层咸味的尘巴，很不舒服。
     到家后第一时间洗澡，将这一天的紧张经历说给未一起爬山的队友听，大体说出来，对紧张感的释放会有所帮助。
     队友闻后说，人没事就好，强调下次活动最好也参加，队友坚信的，是自己一向的谨慎。而这一天的这一切经历，还真的不是因为大家不够谨慎。被各种信息裹挟在其中，当时的决定和选择都是合情合理的。本是一条成熟的登山路线，大把的人在走，就连衣襟那么大的小朋友都能完成，要说其中真有不恰当，那就出在我们的团队成员身上，年龄偏大、缺乏登山经验是主因，还有我们把方向走反了，那段难行的路，上比下更容易达成。
     事后，二侄也说，是我们的功课没做好，深圳每年都有人因为登山而失踪。此时再来看地图，深圳最难徙步线路的提醒，其实不难发现，还真的是我们大意了。

      早上跟平常一样轻轻松松出门，谁也没想到会经历那么难的一天。
      吃了晚饭，躺在床上没多动，因为情绪比身体更累。靠到衣襟睡觉时间，关了灯，眼前还有那个差点下不来的山崖晃动，忽悠忽悠的。
      爬了个山，惊魂多天，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