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一篇杂记,说的还是春天的事。晃眼间,入秋又入了冬。日子简单、琐碎、重复,却也匆忙,每一天都过得很快。
积压了一些图,终于整理完成,可以静下来,思想、梳理心情。
看似闲淡的生活中,也有压力,纯属自找。催更的人,都是知己、懂己、心地纯良、向光而生的人,结伴同行的路上,有光亮、有暖、有爱,与是否谋过面无关。相遇是巧合,相处比相遇更难,总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年少时,也有人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年少无知时,怎么会懂得过来之人的经验之谈。人生中的很多事,必须亲身经历,才能将风景看透,越活越包容、越活越成精。
成精,未必是初心,却是成长的终点,生命越是宽,越是百炼成精。
精,不是妖魔鬼怪,不为害人。
精,是懂得,懂得自己,懂得他人,懂得世界。
二
买来的地瓜放久了,生了芽,随手把它们按在了花盆里。
自小就懂得土豆的种植法,将土豆带芽的部分切成块,栽到土里,到秋天就可以收获一筐一筐的土豆了。心里念着地瓜与土豆同属,丝毫没怀疑栽种法,因为发芽的地瓜个头不算大,有七八个,没舍得切开,而是整个栽种下去,营养借给会更充足吧。
被埋入土中的地瓜,很快就发了芽,长了叶,爆了盆,借夏日的雨水,以极为迅猛的态势,让阳台上生机盎然。
七月,孙儿生出,请了月嫂,照看孙儿,也顺带着照看阳台。
闲聊间说到那些地瓜一直不开花,难免追根溯源到种植方法,月嫂一边说可惜了可以用来炒着吃的地瓜尖,一边纠正说地瓜不是这么种的。按月嫂的方法,开始时没错,一旦地瓜苗出来,要及时将其割下,保留合适的节数,再按回到土里,待这些地瓜苗生了根,才能生出地瓜来。
理念上,被彻底颠覆了。
既然如此,赶紧改正。将地瓜拔出来,发现种下去的地瓜还是地瓜,完好如初,硬度上也并未发生变化,看来地瓜果然不是这般种的。请月嫂帮忙剪下一些茎,插进土里,存活率百分之百。
一晃四个月过去了,那些地瓜苗一直活着,却并未长出更多叶片来,茎也不再伸长,更谈不上结出地瓜了。
一日,与生活在米国的老同学聊天,说到她在自家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其中也有地瓜。赶紧问她是怎样种的,她说的方法,和之前理解的种土豆一样,成功地收获了地瓜。本想将月嫂的方法告知,却被老同学的成功经验洗了脑。
再次迷惑了。
难道米国的地瓜种类与国产的不同?
月嫂是湖北人,言之凿凿说家里人将地瓜种在山上,因为地瓜耐旱,无需过多打理。难不成是因为种在阳台上的地瓜苗,被浇水太多,所以不再生长?或者是截取时的地瓜秧已经过了最佳种植期,都说不定。
是的,有很多种可能,还不确定。
好奇心,生下衣襟之后,本以为已经缺失,却在不知不觉间又回来了。对这个世界依然充满了好奇,比如养那只夹竹桃天蛾。
来日方长。
总有解,不急。
三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二年,除了开始时的两年龙华和因为宽先生转学而移居的四年宝安,基本上都生活在福田这个片区,累积的,不仅仅是熟悉感,不愿离开、不想改换。
同样坚持的,还有一间超市,这些年不曾变过,无论是铺面位置、大小,还是商品品类。
千百次地走进过那间超市,还有超市前的那条小路,两边是高高大大的棕榈树。树下的灌木丛,也因为熟,而平常不过。
一日午后,走在那条小径上,无风,却有奇香入鼻。遁着香味看过去,看到一朵朵一簇簇白色的小花,是千里香。突然感觉被幸福紧紧包裹,这些寻常日子里的小幸福,像千里香,飘香不止千里。
愿意,将这样的幸福,传染给更多人,比如此时正在读这些文字的你。
四
因为母亲离开这个世界时,正身处一片长春花海之中,所以对长春花的追爱,是在追忆母爱,以只有自己能解读的姿势。
后窗的那处花槽,只留给长春花。
习惯了有长春花相伴的晨昏,不论四季,成年花苗的枝端总是顶着新生的花儿,三三两两,粉盈盈的,那是透着轻轻叹息的小小欢喜。
花无千日好,长到一定程度的花株,会自我谢幕枯萎,需要更新。相处久了,渐渐发现更新的方法,不再单纯是通过花市购买成年花苗。成年的花株结出的籽,被自然吹落在临近的土壤中,会长出新的花苗来。
小小的花苗,说不定哪天就会冒出来,有时单,有时众。小花苗很是娇弱,不能移动,任它们在原生位置生长,缺水了会打蔫,喝足了水会重新活泛起来。长到一定程度,花苗会自我淘汰,茁壮者脱颖而出,从顶端开始开花。此时的花苗,正式成年。
原生位置毕竟有限,也有布局的考虑,待花苗长到足够强壮时,连着根部的土一起移动,成活率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有时移植已经成功,但过段时间,还是会莫名其妙地挂掉,除了阳光、空气、土壤和水份,空间是否足够、周围的植物是否气味相投等等,对长春花的生长也有重要影响,从这些方面来说,它们是娇贵的。
长春花苗一茬茬地长出来,花盆却有限,因为阳台有限。
没有更多空间让花苗恣意成长,只好试着移到多肉盆里,有的能适应环境的局促,有的黯然逝去。敬畏那些坚强的灵魂,守护属于它们的阳光和水份,期待花儿的绽放,解读宿命。
人生已过半百,会经历越来越多的病痛与离开。愿每一个人都有平和的日子,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五
一株小小棵的月季,在小小的阳台里,隔三岔五,绽放属于自己的精彩。
时常,花开只有一朵,最多不过两朵。但月季就是月季,自有清香韵味和华丽光芒,与他何妨,与他无关。
那是舞者的坚强与勇敢。
在柔光下舞,在轻风中舞,舞在清晨,舞在日暮,韵律自在心中。
自在,随心。
六
一年又近尾声,在阳台上上演的,不只有花,还可以有果实。
百香果被曾经的鸡粪给杀死了,所以这一年,不见百香果花,更没吃到自家产的百香果。网购了几株百香果苗,期待来年,或许会有惊喜。
辣椒是阳台上的常胜之物,有株必有花,必成果,必成熟,入菜端上餐桌。
一年匆匆过,辣椒最是收获。
七
这一年,气温很难降下来,整个十月基本上还是在炎热中度过的。
人们期待日久的降温,以断崖式的方式降临,却也是转瞬即过,倒是清晨和夜晚的清凉,留了下来,睡觉可以不开空调了,令人太过满足。
雨季过了,不再期待下雨。每天都是晴朗的日子,天空蓝得纯粹,不像是城市上空。
尤其是午时,阳光明晃晃地直射在阳台上,冬季特有的暖,是用漫长的夏换来的,格外珍贵。
九重葛重被唤醒,在夏季被修剪过的枝叶间,有节操地开着花。
一只鸟窝还停留在九重葛的枝杈上,在窝里出生、长大的那三只小鸟,却不见回来。时光停在那里,仿佛几个世纪。
敲下这段文字的时候,阳光正照在手臂上,电脑临窗而置。冬日的阳光,不论是一米还是一束,都是时光的馈赠。
八
八月里的一天,接到铁兵同学的电话,说她在深圳。疫情打乱了所有地球人的计划,说好的久留,却被催着回去,归前见上一面,是我们的约定。
自1989年高考之后,我们只见过一面,算来也是2009年的事情了。一晃又是十几年过去,要聊的天,又怎么是一个下午可以聊完的呢?
同一所县城,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同样的老师和同学,是我们共同的经历。某人常说,当时的我们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不晓得会被风吹到哪里,在何处落地生根。
有一点很肯定,我们还是我们,我们没有变过,不管人生给了我们什么样的环境,去生根、开花、结果。开的什么花、结的什么果,皆源于初心,我们都守住了初心。
有的人注定走散,有的人未必很近,却可以走得很远。
那是一个云淡风轻的下午,以后还会再有。
九
2020年十一假期的浙江松阳行,印象一直深刻,与乡村有关的事情,最是舒适的记忆,难以忘怀。
因为松阳,而结识了一个民宿管理者,叫萧芳。
她是西安人,高个子,瘦瘦长长的。追她的朋友圈,图片好看,文字也好看,常常问她是用什么来拍的图,摄影师又是谁。
她的图片,有人也有物。人,多是她自己,修长身材配素色长裙,鞋子总是最简洁的款,一头长长的卷发,一嘴角上扬的笑容,或动或静,或正面或背影,或全身或只是半边脸,都散发着极致女人的美,舒畅的、释放的甚至带着诱惑的美。问及摄影师,她只说自己是导演,确实像极了自编自导,不然镜头前不会那般自然。她拍的物,多是拍立得风,角度总是选得特别,不管是一杯调制中的咖啡,还是正在做面食的案板,或者是一桌为客人准备的早餐,都能用她自己的风格来诠释出来,给朋友圈看。
文字,多时几段,少时只一句,足以表达她对现实世界的包容和满足,以及对人生的参悟,因为内心丰盈而生的洒脱,所以人和人才活得不一样。
那是她喜欢的工作方式,所以选择并乐在其中。她的工作地点不限于松阳的杨家堂村,“隐居”在全国的多家分店,都有她的身影晃动,最近常驻的点又换成了宁波。
每个人的朋友圈都不一样吧,喜欢的人,就会追,而那些每天都为卖东西或频频转发别人的文的人,会设置不看。为了清静,而清静,同时欣赏着大千世界的多面人生与精彩纷呈。
因为喜欢而喜欢。
十
茹妹妹,也是活得精彩的女人,也追她的朋友圈,从每天早上的晨练和镜头中的花花草草开始。
良好的人际关系氛围围绕着茹妹进行,包括婆媳关系、夫妻关系、母子关系,还有与原生家庭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关系,以及与同事、朋友的关系,都能被持有心理学专业证书的茹妹处理成亲密关系,有她在身边,总是体贴、欣赏和各种舒服。
能干的人,在深圳一定是忙人。看着不惑之年的茹妹飞来飞去,一边学习一边在新涉足的事业领域打拼,由不得不为她鼓掌叫好。
一天上午,接到茹妹打来的电话,出发点是约两天之后的见面,不想一聊就聊了三个多小时,直到茹妹的电话没电。很快充上电,接着打,又聊了三个多小时,想说的话还是没说完。奈何衣襟放学时间已到,不得不挂断电话。有生以来,从未如此长时间地煲过电话粥,原来电话粥的煲法,可以是这样的,颠覆世界观的感慨都生出来了。
和茹妹,本该有代沟,却是朋友,一些与亲姐妹都未必能说出的话,在我们之间却可以聊,畅聊。
两天之后,如约和茹妹见面聊,又聊了三个多小时,然后各自去忙。
同城的缘份,便可以是这样子的。
十一
九月中旬,良外甥结婚。
良外甥与婷新娘,相爱多年,经得起长跑的爱情,终成正果。为他们开心,更为他们祝福。
婚礼现场设在老家,因为衣襟要上学,所以遗憾,未能于现场见证两个孩子人生中最重要的这一仪式。
婚礼之后,回到深圳,小夫妇请大家吃饭,补上未能亲临现场的遗憾。
家人多,总是轻轻一呼,便能凑上好几桌。喜事就是要人多,才热闹。
说来也巧,那场婚礼之前,突然收到老同学的信息,还有图片,竟然是在逛商场时,与二姐三姐偶遇。老同学说二姐的辨识度太强了,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或者说是对上号了,因为彼此之间并未真的谋过面,认出二姐,是通过朋友圈中发出的若干图片。
人各有所长,老同学的眼力太牛了,为她点赞。
生命中总有这样的偶然时刻,下一妙即是惊喜。
十二
还是因为那场婚礼,大姐、六姐都回了老家,留在深圳的姐姐只有五姐。五姐是个大忙人,忙的套路又广且深,平时难得一见。
有那么几次,会突然感觉孤单,没有姐姐可以约,可以一起活动、聊天解闷。在深圳的这些年,原本就是这样的情况,并未有如此感觉,倒是近年,因为越来越多姐姐的加入而变得热闹的城市,突然间她们集体辙离,所以才会生出不适感。
十一之后,六姐、大姐先后回归,姐妹小聚,这才找回了感觉,虽没多久,却是久违。
十三
说话间又是立冬,广东的立冬日,基本上还是夏天的温度。
饺子要吃,要热热闹闹地吃,请大姐和六姐到家里来,一起吃饺子,过节,也过周末。
同一张餐桌前拍下的聚餐图,近期虽不多,积累起来却也不少。偶尔翻到其中的一张两张,难免感慨,时光流逝间,小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大孩子日渐成熟,老者则被推着老去。生命有长度,更有宽度,因为亲情而宽,这是我们共同的财富,金不换,也换不来。
人生已半百,珍视过往,更珍惜当下。
十四
周末,六姐一家张罗户外烧烤,地点在凤凰山下的农场。知道有凤凰山,却不知山脚下有农场,怀着好奇的心情前往。
进停车场的理由是“做饭的”,跟着滚滚车流,顶着下午的烈日,发现这是一处超大规模的农场,也发现原来有太多太多的城市人,来这里溜娃、度周末。
做饭的地点,设在沿湖设立的长廊之下,一张餐桌,一只锅、一眼灶以及炭火、一处冲洗池,案板、刀具、油盐酱醋齐备,加上自摘的新鲜青菜,还有现杀的走地鸡或现杀的水库鱼,为同行的亲朋好友张罗一桌好饭,老百姓厨师大显身手的时刻便是以这种方式到来了。
一边往指定的灶眼走,一边闻着各种香,有的在炒,有的在吃。
六姐张罗的餐桌,与众不同,脱离了剪炒烹炸的普遍形制,改烧烤,全部材料都是自带、自制的。
十一月中的深圳,烈日炎炎,头顶有蓬遮阳,烧烤炉的热度就可以接受。孩子们更是坚强,享用美味之后,在游乐场蹦蹦跳跳了很久,都不想回家。
总是忙碌的周末,以这种方式放松悠闲,确是不错,只是辛苦了六姐一家人。大家庭的凝聚力,正是家人彼此之间的这些付出组成的。有六个姐姐的人,何其幸福!
十五
天气不那么热了,可以去户外活动了,去的最多的,是香蜜公园,因为距离适中,抽衣襟有空的零碎时间前往即可。
而最吸引我们的,是鱼。香蜜公园水域面积占比大,有水的地方就有鱼,大的小的,数量众多。自从学会了制作捕鱼神器,去公园里捕鱼,就成了一家人最热衷的悠闲之事。
鱼入神器的快乐,与钓鱼的快乐,同属,也有差别。钓到的鱼,多为吃或放生,而捕来的鱼会被我们带回家去,养着。为了它们活得久活得舒服,专门准备了一只带水泵的小鱼缸,保证氧气充足。
饲喂那些小鱼,追逐着它们的贪婪和打斗,每天都有鱼在牺牲,然后消失,骨头渣都不见。那是鱼儿的世界,懂,又不懂。
十六
跟着潭州课堂的老师在线上听了几节课,用彩铅。
一直羡慕会画画的人,一直因为缺少这根弦而惭愧,所以当手机推送彩铅绘画广告时,花几块钱报了个名。
任何行当都有窍门,都是熟能生巧,加之天才成份。每周上三次课,持续半年时间,估计多多少少能学会一些东西。
画画是静心的事,需要大块时间,每晚八点的上课时间,将宝妈拒之门外。任何事情都贵在坚持,那盒彩铅已经蒙尘,或许还是时机未到吧。
十七
国庆前后,老家处于秋收阶段。
霜来了,白菜、萝卜、大葱,成捆成车地往家里拉,腌的腌、晒的晒、冻的冻,为过冬,东北人早有安排和打算。
而那些,都是记忆中的事,熟悉感因久远而变陌生。
与烟火日子息息相关的,是能摆上自家餐桌的,五常大米当仁不让,是且只能是唯一。现代人再怎么摒弃的碳水,却还是餐餐离不开,好的就是这一口。做为一名五常人的骄傲,正在于此。
这份骄傲,源于对故乡的思念。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重量级的词,那就是离开了就回不去的故乡。故乡养育我们长大,赠与我们坚强与勇敢,然后含着泪水目送我们离开,再后来就只能是远望和祝福,欲穿的双眼候着游子归来。
对故乡的爱,如黑土地一般幽深,在下着白雪的日子里,端着手中的一碗白米饭,热乎乎、晶晶亮的一颗颗,慢慢嚼,香气蒸腾,无边无际。
便是烟火日子里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