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多,困在不想醒的梦中,却挣不过,还是醒了。短暂的幸福感觉,却终究是梦。
去前厅了解情况,发现没有人,以为大家都早起去看日出了,赶紧洗涮,吃简易的早餐,稀饭、馒头、鸡蛋、凉拌干豆腐丝、芥菜丝等小菜。
饭后组织行囊上车。零下24度的寒冷,让没有抗寒经验的儿子几度出门,几度缩回来。再一问,才知其他客人都还在睡觉,我们是早起的鸟了。
在餐厅整理的空闲,看刘家墙上张贴的大幅照片,其中不乏影视界的名人,如濮存晰、闯关东摄制组的人马等。而最抢我眼球的却是自游人俱乐部的美男美女,冰雪中着泳装摆着POSE拍照,只可惜脚上还穿着棉靴,否则会更具“冻”感的。
把所有的装备都穿戴上,步入寒冷的早间的空气中。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也是久违的。目光所能覆盖的地方,都是厚厚的白雪。踩下去,发出吱吱的响声。刘家屋檐下,厚厚的积雪从屋顶垂落下来,雪乡雪量的大由此可知名不虚传了。因为厚雪的积压,那雪摸上去却是结结实实硬硬的,一点儿都没有棉花般的柔软感觉。摸着垂落的雪,让我有与屋檐试比高的感觉,伴随了几十年的身高一点儿都不是问题了。
感觉雪乡与其他乡村不同。一是街道宽,前后两排房屋间距很远,中间的路宽得能并排走几辆卡车。这种感觉也可能源自路面都是雪,都是白色,也许雪化了只中间部分是路,但这时候厚厚的积雪铺就的地方,在游人眼里都是路。二是房屋新,因为雪乡的知名度越来越大,旅游已经成为不景气的林业人新的创收方式,家家户户的房屋都修缮一新。三是房屋外观多是木质的,雪乡人用木板装饰外墙,体现林区特色,为游客营造自然生态的感觉。四是色彩的丰富。雪乡,并不全是白色的,与昨晚看到的一样,家家户户门前的大红灯笼,日光中同样红得耀眼。
雪乡的地理位置是在张广财岭的东南坡,这里多雪的原因在于日本海暖湿气流与西伯利亚寒流在此交汇、龙江巨峰老秃顶子山和洋草山挡住了来自海洋的暖流,使位于黑龙江省海林市的双峰林场(雪乡)拥有了得天独厚的降雪。这里的雪量奇大,历史上最大的降雪量达到了2米;积雪期也奇长,达七个月之久。在风力的作用下,飘落的白雪随物成形,层层叠叠中出现了奔马、卧兔、神龟、蘑菇、人体部位等造型。而淳朴的雪乡人,用飘落在自家院子里的雪堆出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雪人,为漫漫冬季调剂着色彩和心情。
20世纪80年代,几个闯进中国雪乡的摄影师发现了这里的美,据说当时他们拍完了身上带的所有胶卷才意犹未尽地离开。第二年冬天,他们再入双峰,也带来了更大批的摄影发烧友。从此,以这里取景的摄影作品频频获奖,使中国雪乡的名字越来越响。而我知道雪乡,也是近两年的事情,自知家乡有这样的奇景后,一直向往着有机会前来感受,而当我终于把时间挤成海绵里的水,则水到渠成,渠成冰成雪,一路牵引着我的到来。
沿着宽广的大街吱吱呀呀地向西走,见到上书“中国雪乡”的巨石,留下雪乡之行标志性的照片。街上不时出现的健硕从容的牛马,让放牛娃出身的家长兴奋不已。开始做早饭了,家家户户屋顶上飘出袅袅炊烟。路边人家漆黑的大门安有黄铜的拉环,门两边贴着的巨幅对联,多象是年少未曾离家时,我那多才多艺的父亲亲手写的啊!那时候,年二十九父亲会为家里的大门、房间门、仓房门、菜园门等写上十几副对联,年三十那天,一家人会早早起床,母亲把面粉熬成酱糊,大大小小八个孩子则各负其责,快快活活地,拿到抹好酱糊的对联就快跑出去,当然其中起主力作用的是我唯一的哥哥,姐姐妹妹则帮忙看着上下联有没有贴反,位置是否端正,然后红着冻得通红的脸和手跑回屋子。贴了对联,就可以开始准备好吃的了,炒瓜子、熬猪油、蒸馒头花卷,煮肉,过热热闹闹、热气腾腾的年!
两只有着发光健康皮毛的狗在雪地里嬉戏,追逐,玩得不亦乐乎。而此时观景的人却远没有它们潇洒,冻得又咬牙又跺脚的。可怜的小儿直喊着“这日子没法过了”,心软的家长急忙带他回到车里。女人的脂肪厚,这时候就是优势,男人冻跑了,剩下三个女的在雪地里继续探寻。发现了两处堆满雪人的院落,虽然不是自己亲手堆的,可是看到它们憨厚可爱的模样,还是冲上去又搂又抱地亲热个够。
挂满霜的树丛边,发现了一条冰冻的河。清清的河水凝结成冰,透明着,蒙一层轻纱般的薄霜。走在水晶般的河面上,只能象日本女人一样的以小碎步轻轻挪动,生怕摔了屁股闪了腰。拿着相机、摄像机左拍右拍,站着不过瘾,又坐在光滑的河面上搔首弄姿。坐下去的结果是想站起来却成了问题,因为冰面的光滑和笨重的衣着。待家长和小儿开车来寻我们时,把雪人和小河推荐给他们,并再一次陪同前往感受。
不到一个小时,雪乡美景就基本上收入囊中了。如果不是因为太冷,会多逗留一段时间的。尽管这点冷,比小时候的冷差多了,又没有一丝寒风。但是在南方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让我们失去了御寒能力。
离开雪乡的路,和昨天来时的路不同。这次是直接奔向五常沙河子方向,然后经向阳,再到五常。这条路是省旅游局为雪乡专修的,路况和昨天的路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刚出雪乡几公里,看到左手边一个积雪的河沟,厚雪无痕,却有雪蘑菇等造型。停车下去拍照,路边的积雪经得住女人和孩子,却经不住超重的家长,他一脚踩上去,就扑通一下陷进深深的雪里,自己吓一跳,还引来别人的贻齿大笑。河边还有一处似从地下涌出来的泉水一样的冻冰,是水一层层涌出来,又一层层被冰住的。冰上没有雪,光滑得很,经过的人个个扑倒,改成匍匐的姿势才能谦虚通过。淘气的小儿最喜欢这一点了,在那里爬啊爬,爬几步再滑下去,拿出“明知山有虎,偏各虎山行”的架式,厚厚的羽绒服圆滚滚的,爬行的样子象极了笨拙的小毛熊。
很快沟里就又剩下女人了,男的回到车里抖掉灌进鞋子里的雪,再用空调吹干湿掉的袜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沟里厚厚的积雪上,本来雪面上只有动物经过时留下的趾痕,无端多了贪婪的人的脚印,为打扰了原本的平整和宁静而感觉抱歉。洁净的阳光里,天空是碧蓝加湛蓝的。石头上的积雪变幻出各种造型,和昨天见过的画册里的同一风格。微风里摇摆的枯草,发出响声的都是干干的,给我寂寞的感觉。河岸上光秃秃的白杨树、白桦树,以沉稳静默傲然挺立,构成另一重风景。频频举起我的NIKON D80,咔嚓咔嚓地拍,数码的东西就是好,容量足够大,不必担心胶卷够不够用的问题。寒冷中也考验了D80和SONY 300E,低温下电池都可以正常工作。
接下来的路途中,又经过了一处比较美的风景,山北面一小径,径两边是高大的巨石,石上同样积着雪,同样停车又蹦又跳地拍个不停。
路好了,跑得就顺。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只奥德赛一车在厚厚的雪路上飞驰,在冰雪路上的驾驶技术,家长还是经得住考验的。很快路过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的家乡沙河子乡,大学后期与她断了联系,听说她现在是那里的人大主任。又路过高中假期时经常光顾的向阳乡,高考后接过父亲的屠刀从事屠宰牛马行业的一个同学还在,听说现在是人民教师了,十八未曾谋面,只记得高考后他把头发剃得光光亮亮的模样。路过山河镇时,镇里的大街变成了热闹的集市,卖水果、鞭炮、对联等年货的摊档把路塞得满满的,车子被堵了好一会儿。堵车的空隙,伸出手向车窗外,就有酸甜可口的糖葫芦递进来。
下午一点到了家乡五常市。六姐的同学招待午饭,虽然电话中只报了地三鲜、渍菜粉、红烧鲤鱼等四道菜名,却是满满一桌子已经凉掉的菜。家乡人的豪爽当然不止这一方面,还有酒。尽管善酒的姐姐交待了小妹我不胜酒量,为了不丢姐姐的脸和为开车的家长挡酒,却还是喝了很多啤酒。家乡你一杯我一杯酒的文化中,饭局结束的时间一拖再拖,从预计的二点钟拖到了三点半,才意犹未尽地暂告一段落。
今天的目的地是大庆,姐夫明早从委内瑞拉赶回来过年,所以今天要把姐姐送回大庆。酒足饭饱后,车子又开始颠簸,醉酒后狂睡的我很让小儿见笑。长长的一觉醒来,车子已经进入大庆了,酒也醒了。到了四姐家,备给我们的是稀饭,而他家晚餐吃的却是饺子。谁都知道饺子好吃,就问为什么远道面来的客人是这们的待遇,四姐说电话问我了,醉中的我说吃不下什么,稀饭就好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