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行李箱中最厚实的衣裳,以抵挡来自东海的凉风。早餐在酒店楼下的兰州拉面解决,每人点了各自的喜好,汤的炒的,热乎乎的吞下肚,虽然口味平平,但人人皆知的“粒粒皆辛苦”的古训,支使着每个人尽所能把自己填得沟满壕平,无可奈何碗中还残留下些许粮食,尤以娇小瘦弱的张瀚元为首。
乘坐地铁四号线,在世纪大道站转乘地铁二号线,四站的行程就可以到达上海科技馆了。因为昨天的糊涂经历留下的阴影尚未消除,列车刚刚驶过了三站,听见正站在车厢正当中的胖子大喝 “坐过站了”,全体人员都被他喊得惊惶失措,待列车停稳后慌忙集体逃串。列车驶远了,惊魂已定,仔细揣摩,发现距离目标还差一站。胖子的此举,创下此行又一笑话,让张倬一家体验了什么是口说无凭、百闻不如一见。登上前仆后继驶来的下一班列车,一站后到了上海科技馆。
上海科技馆主展馆建筑略呈弧形,中间部分是个巨大的透明球体,隐约见到里面活动着众多先入者。在馆前环绕排行的熙攘长队告诉我们,这就是节日,这就是年度第一个长假的火爆。安插一向耐心有嘉、心无旁骛的胖子随着队伍踽踽蠕动,带着小儿心安理得地在馆前的广场上四处闲逛。张衡发明的地动仪立在广场的西侧,发着略微暗绿色的光,四只张牙舞爪的龙盘以坐姿拥 托着中央的星迹。坐在馆前狭长低矮少人的台阶上,一向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我,怎么显得那么落寞那么孤独呢?
与进场的队伍相比,场内等候购票的队伍才是人外有人,这队才比那队长。拥挤的人群里立足不稳,人声鼎沸时还是派胖子独树一帜,独挡一面,我等妇孺只能是靠边站,哪凉快哪儿待着去。听见一同样深处水深火热中的人说:“下个十一,我再也不来这里了”。是啊,下个十一,我也不来了。半个小时后,胖子挤得满身臭汗,才算是拿到了入场参观门票及十二点钟的球幕电影票。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钟了,随着众人鱼贯而入,言简意赅地参观了动物世界,人工造就的非洲草原上威猛的狮子,虎视眈眈的豹子,昂头挺胸的长颈路,还有那只体态优美的北极熊,只一眼就爱上了它,怎么本应是笨拙的身躯,却能如此优雅从容呢!而它的身后,那几只穿着马夹的小企鹅是多少的毫不起眼啊!
走进球幕电影院,把屁股嵌进略微低矮的座椅里,东张西望、左摇右晃、上下观望,试图发现此处与普通影院的不同。整个观映厅的 棚顶都是圆弧形的,正前方的屏幕也是圆的,正好奇地胡乱猜想,电影《飞越尼罗河》就开始了。随着摄影师,在航行中的飞机上,航观。还真的产生了设身处地的感觉,随着飞机一起摇晃、俯冲、上升、穿越、飞越,向前再向前,虽然座椅纹丝不动,却从脚底升起阵阵眩晕感,把自己折腾得晕头转向的。果然见识大长,眼界大开,原来神秘的尼罗河可以更加神秘,原来和平年代却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还大有人在,原来人们的活法各有不同各有各的精彩,原来水在人类生活中发挥的作用正在日益变得寸水寸金。
电影散场,肚子也空了,鸣响抗议。场馆内有上海老城隍庙店,于是走进去摩拳擦掌,抢座位,抢食物,几乎抢得人仰马翻。牛肉丸、酱鸭腿、烤羊肉串、煮粘玉米、凉粉、炒粉、馄饨、锅贴、卤鸡蛋、奶茶等等食物,虽说不上好吃,但还是狼吞虎咽、鱼龙混杂地装满了胃。肚子填饱了,眼皮却变得越来越沉,像是被涂上了双面胶。大部队开出了场馆,坐在门外广场边的花坛上,深深呼吸,补充大脑欠缺的痒气。充足了电,鼓足勇气,再一头扎回场馆内。
接踵而至的时间,楼上楼下上窜下跳,幽灵般四处游荡,走马观花,挑战体能、毅力与耐力。关于机器人、关于生命科学、关于光波电、关于运动等等与科学息息相关的知识,非小女子我所善长,所以笔下一带而过。只特别一提一事,在一大圆球处,我心血来潮,首当 其冲,亲历了静电如何使头发根根直立,正所谓怒发冲冠。过程中有些胆颤心惊,想放手却害怕被电波所伤,欲罢不能,可怜巴巴地用眼波发出求救信号,无耐平时不常使用这一伎俩,关键时刻功力不足,发挥不出效果,加之悟性平平的小儿、胖子都在全神贯注地看我头发的热闹,无心观我的面部表情,更别说英雄救美的壮举了。
密不透风的场馆内,喧哗的人群中,孩子们的兴致依然高涨,而大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乘地铁回到酒店,立马扑倒在可亲可爱的床上,小睡到傍晚十分。
酒店门口等候出租车的出现,却有私家车挡路。一男一女牵着两只体形硕大的狗,正准备装狗上车。那是两只凶悍好斗的狗,一有接触便牙对牙、狗咬狗,主人力难从心地折腾了很久,才把一只塞进后备箱,另外一只蹲到副驾驶座上,依然发出挑战的吠叫。
打车到了城隍庙,已是灯火阑珊。这次出行,瀚元的妈妈因为另有人约在黄昏后,所以放张倬、瀚元与我们一家单飞,于是同行的队伍中,只我一个成年女性,其他都是男人和孩子。男人与孩子的胃, 总是要按时填、经常填的,否则就会抓心挠肝地闹人,所以首先脚不沾地、马不停蹄地寻觅好吃的地儿。在一半儿地上一半儿地下处,遇到一家老城隍庙小吃街,一走进去,来自东北、台湾、广东、香港、桂林、东南亚的各种风味美食琳琅满目,煎炒烹炸蒸拌,铁板烧、麻辣烫的气味扑鼻而来,整个食街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平易近人,有投大家所好的嫌疑。几个人立刻挪不动脚步,找到位子坐定。两个小孩喝新鲜的果汁,而大人则喝产地上海的青岛啤酒。菜肴是各人按各自的喜好点的,风味南腔北调,麻辣烫、老汤猪手、咖喱浇饭、麻辣鸡、油爆虾、小笼包、石锅牛肉等等,没有系列,没有系统,只恨眼大肚小,浅尝后已是大腹便便。
睁着略带酒色的眼,置身于城隍庙的夜色中。吸取昨晚恨得牙齿痒的教训,今晚的微服之行一直背着我的角架。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上海,与我是如此的近,可以尽享肌肤之亲。穿梭在摊 点商家密布的大街小巷中,小女孩张瀚元喜欢淘那些手链之类的饰品,小男孩张渐宽盯着那些会发光的旋转着的陀螺,而我的眼里只有跃动的灯火,与街心水中倒映的光影相呼应,只有意乱情迷的份儿了。
男人们的耐性在几番穿梭后即消失殆尽、原形毕露,打车原路返回酒店。穿过三楼的空中花园时,与水果吧门外竖立的平安信用卡易拉宝推销广告不期而遇。自从与中国平安成了一家,它就如影随行,无处不在,知名企业的营销能力果然名不虚传。
上楼后趴在窗边望一望,楼下的夜市儿正进行得热火朝天,小儿见风使舵说要下去散步。母子俩人手牵着手在夜市中穿行,对烤的串串、红薯,煮的玉米等等吃食闻过即止,却无法拒绝水果发出的香气,买了两个石榴和两串葡萄,喜形于色地拎着往回走。与夜市相比,清冷的空中花园,一踽踽独行的女子,拖着若有若无鬼魅的影子,若谷的虚怀中抱着一条猥琐的狗,女人的鼻子紧贴着狗的鼻子,寒夜中彼此慰藉,彼此取暖。不喜欢狗类,对狗类厌恶至极,对爱狗之人类更是嗤之以鼻。(此言有打击一片的嫌疑,因为真的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