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地方(之八 伊犁-那拉提-巴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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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7月30日 星期五 伊犁-那拉提-巴伦台 行驶距离525公里

酒店隔壁就是邮局,将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景区门票式明信片塞进了墙壁上的那只绿色邮筒。电子邮件往来频繁的今天,几乎没有其他的机会使用邮筒,所以能利用的时候赶紧利用一下,寻找些许怀旧的感觉。

又去了上海街,每天清晨,昨晚吃饭的那家火锅店就会摇身变作早餐店,生意还很红火。肉包子、素饺子个大馅香,每样尝一个,也就饱了。

结账时一时没零钱,给了老板娘一张百元大钞,转身忙于他事,就忘了问老板娘要找回的零钱。车子启动离开了上海街,忽的想起此事,因为并没走出太远,所以回去索要。老板娘显然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场合,面不改色,要我自己去零钱筐里拿就是了,理由是太忙了,顾不上。尽管在金钱上并没造成损失,却对此店的信誉情况大打折扣,摆明了是能蒙就蒙能骗就骗的。

今天的218国道两边,白杨高大而密集。白杨护卫队的身后,守着连成片的农田,农作物的主要品种是玉米、蓖麻、向日葵和麦子。玉米还在孕育期,向日葵正值璀璨的花期,蓖麻也正欣欣向荣。只有麦子最性急,早早就熟了,收割中的麦田,麦茬生硬地硌着我的脚,有谢幕后的沧桑和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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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有点阴,但还没下雨。路边的红柳,长在沼泽地里,看来这种植物不光耐旱,还耐涝,是个多面手。隐隐约约的,看到水中停驻的几只纯白身影,莫不是天鹅吗?天鹅湖还没到,天鹅先来报道了?在那遥远的地方(之八 伊犁-那拉提-巴伦台) - 小鱼滋味 - 小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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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天空中就飘下了雨,而且一直飘,濛濛的停不下来。无边无际的向日葵田不停地在眼前晃过,想再一次冲进去,又恐被雨湿了镜头。看窗外的雨势稍有减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小心奕奕地下了路基,穿越杂草丛,来到那一片金色的世界中。

葵田分了层次,边缘的身段矮小,花盘也发育得晚,还是青的。越往葵田的中央,花盘分布越茂密,绽放得也越完全,越热烈。为了超越葵杆的高度,更客观更真实地展现葵花们的笑脸,六姐和姐夫倚着白杨树,玩起了骑脖梗游戏,抛却超标的体重不说,一方面地面渲软不平,一方面要避免雨丝湿了镜头,一方面还要防抖以免影响成像质量,动作绝对高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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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镜头是微距,站在花中间,微观呈现的世界,更加神奇、更加精彩,每一组排列组合,都是那么的缜密,再坚强的心,都被眼前完美的这一切融化了,没有人会在这个世界的奇妙面前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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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田背倚着青山,飘在半山腰的云,是仙女洒下的丝带。这个世界,就这样被分成了几个分明的层次,云里雾里,呼唤着我。

经过肖尔布拉克镇的地界,通向镇子的迎客门,是伊力特酒业捐资兴建的,门洞上方是群马奋蹄的动感雕塑,有英雄于马上扬鞭。肖尔布拉克是新疆产的一种白酒名,因为刀郎的同名歌曲、张贤亮的同名小说、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的同名电影而更加提升了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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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不远处就是那拉提了,景区标志屡屡出现,旅游大巴的身影频频,而雨势却有越来越大的趁势。见小镇上人来车往的挺热闹,试图先就餐,也许一顿饭后,雨就停了。

进了路边的一家饭店,厅内的规模还不小,价格却是异常的昂贵,稍与鸡、鸭、鱼沾边的,都标到了80元以上,摆明了是宰人的。菜牌上写的菜品明明不少,却点什么没什么,只有老板娘推荐的才有提供,显然是接待旅行社的标准团餐。老板娘对我们挑三拣四的样子感觉非常不爽,眼皮耷拉着不想理会,只好识趣地转身离开。

一踩油门就到了那拉提景区,还在做旅行计划时,王岽兴同学就对此景点进行盛情推荐,博士的眼光肯定错不了。可惜了,雨势没有一丝要减少的趁势,不知道该如何去体会那拉提的美。

还未等我犹豫完,桥边就有生意人上前兜客,指着右手边的一片毡房,说那里有饭吃,有肉吃。与其讨价还价,将肉价从120元讲到了80元,手抓饭、配菜、清茶额外赠送。因昨天两个男人因为没有在赛里木湖边吃到肉而闹人,所以今天四姐执意请客,以壮士气。

壮实的男人骑摩托车在前面引路,将我们带到那片毡房停车场。顶着雨钻进其貌不扬的毡房,里面呈现的却是全然不同的另一人世界。红色的巨型骨架撑起圆形的穹顶,装饰布正是五彩的小鱼图案,鱼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图腾之一,好感顿生。空气稍有潮湿,拖下泥泞的鞋子,爬上层层叠叠的毛毯炕。背后挂着的帘子,是绣在白布上的十字绣花草,针法细腻,图案生动,独不见网布格子,技术上是如何做到的,一时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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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顿下来,人马立即四散,萝卜青菜的干活。又细心又耐心的四姐跟着店家去称肉,割了足足五公斤。浦晓同学酷爱骑马,此时刚好可以体会雨中驰骋的快意。姐夫又成了跟班,守护女儿的安全,是每一个父亲神圣而光荣的使命。六姐和宁宁冒雨去景点里转了转,踩回一脚的雨水。先生一直站在雨中打电话,催要生意场上同行的一笔欠账,吐沫横飞,软硬兼施。而我,当然是留在帐篷里,拍房顶,拍十字绣帘子,拍煮好的肉、抓好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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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允诺四十分钟便可以煮好的饭菜,足足等了快两个小时才悉数上了桌。其实为的是吃肉,而美味肉是需要时间来等的,时间远没有肉重要,罢了罢了。煮成大块头连着骨头的羊肉吃起来最为过瘾;羊肉串突出的也是原味,配料用得极为有限;抓饭难免的发硬,吞咽吃力;至于配菜,无外乎西红柿、黄瓜、青椒、圆葱这些玩艺,可以生津止渴,清咽润喉。五公斤的肉,还没全部上桌,已经撑得人仰马翻了。最后问店家要了一盆肉汤,洒上辣椒末,喝上一小碗,胃里暖暖的,身上热乎乎的,每个毛孔里都冒出膻味来。

 那拉提草原发育在第三纪古洪积层上,又名巩乃斯草原,那拉提在突厥语中意为“白阳坡”,与我国蒙古的呼伦贝尔、锡林郭勒,以及南美阿根廷的潘帕斯一起,并列为世界上著名的四大河谷草原。从植被分布上来看,分为高寒草场、草甸草原、低湿地草甸草场、沼泽草场等七大类草场,与瑞士山地齐名。

蓝天如洗,白云婀娜,水流潺潺,碧波万顷,是草原永恒不变的主旋律,那拉提亦如此,虽然今天只能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切。巩乃斯河像是一条飘落在人间的丝带,银光闪闪,从草原中蜿蜒奔腾,呼啸而过,那拉提山脉的最高峰喀班巴依峰上终年覆盖的冰雪,是河水永不枯竭的强有力保障。山泉密布,溪流似网,河道交错,流水抚摸过的高山草原,碧草茵茵,鲜花遍地,云杉挺立,重峦叠翠,云霭腾腾,苍鹰盘旋,牛羊成群,牧人纵马,是名副其实的“空中草原”。

生活在那拉提草原上的哈萨克人热情奔放,白色的毡房点缀着青山绿水,为空中草原增添了牧野画意。虽然身为四A级风景区的那拉提游人如潮,但这里的哈萨克人依然保持着牧猎民族的习俗,家家都驯养有猎鹰,狩猎时,猎鹰可以帮助主人捕获狐狸和兔子,至于平时吗,虽然面相凶恶,却并不影响客串一下“名模”,这主人招揽些照相生意。

哈萨克人家的孩子长到4、5岁时,都要举行骑马仪式,即“阿夏麻衣明格孜”仪式。被父亲硬生生扔上马背的孩子,从此与马儿就成了朋友,骑马放牛、上学,耳鬓厮磨间,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就长大了,成了身轻如燕,扬鞭跃马,热情豪放的汉子,生命就这样跌宕延续,一代又一代。

今天的雨,看来是准备下个够了。雨中的那拉提,看不出去多远,无以体会它的温柔、它的俊美、它的和风、它的色彩。看来此行与那拉提的缘分欠佳,也不强求。因为我曾经来过,我们没有错过,已经是求之难得了。一直是个容易满足的人,知道命运待我一直不薄,在懂得感恩的心态中,日子过得行云流水,宠辱不惊。沉静的背后,沉淀下来的,是更多更诚的真情。

雨中辞别那拉提,赶向下一个景区,同样赫赫有名的巴音布鲁克天鹅湖。地图上看,应该经过一个三角形的叉路口,在那里向右转往217国道。没想到阴错阳差地错过了那个路口,继续沿着218国道直行,有所觉察之后停车问路,才发现已经跑过了十公里。

当地居民都很热情,不仅详尽地加以指点,还额外提供修路、堵车等实用信息。先生耳根软,最听别人劝,一听说217在修路,车子的通行困难,连忙改了主意,决意绕开天鹅湖,改向库尔勒方向,间接取道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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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众人不明所以,那拉提已经留下了些许遗憾,天鹅湖又被灭了,心里难免缺了肉般,不舒坦。无奈方向盘掌握在先生手里,胳膊如果拧得过大腿呢,只好由着他去,出门在外,和气最重要。

这计划之外的路线,给我们困扰,也给了我们惊喜。走出没多远,路边的景致一下子就变得秀美、丰满起来。山坡上,是漫山遍野的七色花海,美不胜收的花海。苍鹰的体形巨大,在山顶不倦地盘旋,守护着这一方人间仙境的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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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忙刹车,争先恐后地下了车,冲向上坡上,冲上那一片片的花海中。白色的植物上面布满了尖刺,倾力在顶部捧出圆形的花朵。五个魔女强行闯入,轻松地破了这迷乱的花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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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已经停了,山坡上还云雾弥漫,刚刚的雨水将泥土彻底打透了,踩上去湿湿滑滑的,举步维艰,且立足不稳。另一队游客在身材上显然没有我们强势,领队是一位女性,身后跟着一群孩子,小的不过四五岁,却毅力惊人,冲出一条花路,已经爬得有云彩那么高了。正羡慕着,一个孩子摔倒了,云里传来夹杂着泥水的哭声。

镜头在移动,远处是花,近处还是花。山上是花,上下也是花。身处花海中,五脏六腑都染了花香,属深度中毒的状态,笑魇如花,是此时唯一的动作和表情。若不是泥泞,还会有第二个动作,聪明的你先猜猜会是什么?对了,一个字:卧。醉卧花丛中,花香使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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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冲动,将文征明的诗词进行了篡改,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该不会怪罪晚辈的顽皮无礼吧:

七月新疆花事稠,

野花宛转在坡洲。

美人笑隔盈盈水,

落雨还生渺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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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显祖的词似乎同样适用哦,也搬来码一码: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坡顶山涧,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山。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倩,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境自怜。

几个字的区别,即将古女子大门不出的自怨自艾,摇身变为现代女子游山玩水的自我赏惜,妙啊妙。

山脚下的河水因为雨水而水势加大,本色却并不浑浊,蜿蜒百转,绕指温柔。先生的粗腰也跟着柔软起来,恨不能同样弯出十八道弯来。在河水的滋养之下,山下的花与山上的花又不同,低矮含蓄,无需争锋,因为天生丽质难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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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的花香迷乱了我的鼻息和眼睛,山下的柔风吹乱了我的头发和心情。今世今生,祈愿相遇相逢。如果你是一棵草,我就是你捧出的那朵花,被你娇宠疼惜,为你而多情;如果你是风,我就是风中停驻的那一缕气息,只为了伴着你的脚步前行;如果你是清晨,我定是日日的那一颗露珠,为你冰冷,为你晶莹;如果你是月光,我就是月下的那一抹河水,映着你的皓影,心心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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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在花丛的蘑菇,怯怯地露出头,也来看看这世界的和谐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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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奈何天色将晚,抽身出仙境,赶路要紧。车子在爬山,转过了一山又一山,因为海拔高度的增加,油门变得越来越重。供出租的车子动力本身就不好,爬起山来更像弯腰驼背的老人,气喘得很。路上不时有大坑,需小心奕奕地通行,速度刚刚起了,又不得不降下来。

爬上了高处,回头望望刚刚走过的路,一弯又一弯,弯曲成景。气温变得很低,屡屡见到冰川的影子。山顶的风吹过来,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头也因为缺氧而感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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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不算最坏,刚刚下了山,还没走出多远,就遭遇到修路。路的正中央堆着一个巨大的土包,原本颠簸的路好歹还是能慢慢走的,这一封,除非插上翅膀,否则谁也别想过去。

下面是便道,几十辆车的身影,东奔西窜,一时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大家在做什么。先生停了车,近前观察,弄清形式后,以脚步对地形的软硬程度进行丈量,然后胸有成竹地打火,一个人驾车冲地草原,其余人则沿着马路的边缘步行前进,以减少车子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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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冷了,身子抖个不停,嘴唇青紫,样子与女魔差不多。好在大家都一样,谁也不笑话谁。

路在这里又分了叉,一边是库尔勒,一边是天鹅湖。天鹅,只能这样蜷缩在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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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车汇合,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前面是一帆途了,不料还得再来一次,这一次是因为路面过水。路南的水要流去路北,没有桥,只能从路面上经过,淹你没商量。

众人主动要求下车,先生却蛮横地不予理会,将车子直接开进漫了水的便道。便道下面铺了石头,所以有惊无险,顺利通过。安全之后,先生才解释说他看到了别的车子是如何通过的,自己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还看到了路上的积水,人是通不过的,只能躲在车子里。

接下来的路算是平坦一些了,不过相隔不远就有一座桥,桥面上被重车压出了很多深坑,需要格外小心地通行。两名司机轮流上阵,加油,刹车,再加油,再刹车,来来回回地折腾。生命在于折腾,不好好在家里待着,非要跑到这遥远的地方来,命中注定啊,命中注定。

因为阴天,天黑得又快又透。路边是荒山野岭,无处打尖住店,只能硬着头皮、忍着疲劳向前开。将近夜里12点钟了,终于赶到了巴伦台,一个有旅馆的小镇。

镇子比想象中的大许多,灯火还没完全熄灭,街两边停了很多在此歇息的车,有大车也有小车,显然动作比我们快,这样的形式对我们是不利的。果然,脚前脚后还有很多同我们一样在找店住宿的客人,稍象样一点儿的宾馆都已经客满。

路边一间长长的房子,黑乎乎的没有人烟的样子,派姐夫前去叩门,还真的就是旅馆,有足够我们入住的房间。房间在二楼,屋里有两张床,有个可以洗脸的水笼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走廊的尽头有公厕,有公用冲凉房,今晚大可以不那么讲究,有张床睡觉,就已经是天堂了。

为了使天堂更加美好,先生率领若干好饿之人出去打夜食,我的脂肪厚,自是不在其中的,留在房间里,照例完成每日的功课。很快就等到他们回来的脚步声,说是吃了手擀面条,特别筋道美味。

忘了取睡裤,躺在不知住过多少客人才洗一次的被子里,感觉浑身发痒。窗外不时有重车驶过,隆隆声辗上了枕头,震得头皮嗡嗡响。

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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