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生产体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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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有六个床位,没有空床。床与床之间隔着一层布幔,间隔不过一把椅子的宽度。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这都正常。这样的病房有三四个,没有“单间”、“双人间”的说法。

    夜里,交杂着各种声音,以孩子的哭声占主导,你方哭罢我登场,此起彼伏。不管孩子们的哭声多么响亮,都是天籁,怎么听怎么感觉舒服。

    临床住着的是一位超级话痨的妈妈,声音苍老如老妇,却宏亮异常,分贝大到足够充斥房间的角角落落。一直与她的对床进行着跨世纪的对话,内容涉及到奶瓶、尿布的选购等等多方面。见过爱说话的人,却没见过这般说话成瘾的人,只要人醒着,就要讲话,连夜里护士进来查房,都要搭讪几句。

    半梦半醒的睡着,有医护人员不时过来量血压、测体温。凌晨四点钟,有护士拔掉了我的导尿管,距离插管时间共22小时。

    一直平躺着,累极了,后背简直就要折掉了。

 

入院第二天

    早餐还是流质餐,还是一碗清亮的米汤。其实我很饿很饿很饿……

    医生查房,说我的情况都正常,也不问我排气了没有,便说中午我可以吃稀饭,晚上可以吃米饭了。其实,查房的医生很年轻、很帅……

    继续躺着,无所事事的一大整天。上午有护士过来告诉我,我的小天使在D7病房,我可以去看她。见我听不懂广东话,还特意写了两张便条来。我试着下床,走到洗手间已经让我精疲力尽,攒不出足够的体力去看她。其实,我很想我的小天使,还有对她的担心……在港,生产体验(下) - 小鱼滋味 - 小鱼滋味

 

    每天11点开始,每三小时一次的喂奶时间,D7病房里的婴儿父母可以前往喂奶。午前LG跑来医院,去看过小天使,特意叮嘱他留意一下小天使的右耳是否正常。

    午饭,我终于得到了一碗加了瘦肉的稀饭,虽然吃不到完全饱,但已经满足极了。

    挨到下午,邻床的那位话痨母亲出院了,她的对床虽然还在,因为缺了聊伴,掀不起波浪,我的耳根终于得以清静,不禁暗自欢喜。

    晚饭前,见我床头上的牌子又翻到了“流质餐”,不仅紧张,明明医生说我可以吃米饭的,我可不想只拿一碗清米汤充饥。有护士进来的时候顺便问了问,结果是她们搞错了,流质餐的牌子算是翻过去了。晚饭,果真有一大碗白米饭,还有肉和青菜,虽然清淡少油水,却已经是美味了。

    熬到六点钟的近视时间,猫着腰,捂着肚子,在LG的牵领之下,去看小天使。小天使安静地躺在保温箱里,酣酣地睡着,右耳上打着的卷卷已经完全舒展开了。小天使右手的手背上挂着药水,左手的手背上、右脚的脚背上都有针眼,定是护士的手法不够娴熟所致吧。向护士问过小天使的情况,说医生综合了小天使的情况后,决定为她注射几天的抗生素。至于具体的情况如何,要另约医生的时间询问。

    看着睡梦中的小天使,盼了一整天才盼来的如此珍贵的时刻,不舍得离开,还是被LG拉着回了病房。作为哥哥的小宽也急于见到妹妹,而按医院的规定,他是没有探视权的,只能干着急。D7病房里不能使用手机,但是可以用相机拍照,小宽听说后,马上起身,乘坐轻轨回家取了单反相机来,前后只用了45分钟,而距离此次探视结束的时间只剩下15分钟了。LG接到相机,马上返回D7病房完成拍照任务去了,于是小天使降临人间的第二天,终于有了照片,正是这些照片,伴随着妈妈在病房里度过接下来几天的无聊、寂寞时光。在港,生产体验(下) - 小鱼滋味 - 小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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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病房里只剩下了三位母亲,空间变得宽敞许多,也安静许多,虽然婴儿的啼哭声不时响起,且空着的床位上不时有新的妈妈住进来,但我已经疲惫至极,且吃了止痛药,睡得相对安稳许多。

    凌晨四点钟,被一位护士无情地叫醒,问我是否有解小便。夜里出了几身的透汗汗,我实话实说没有,而昨天白天都正常。她却不肯放过我,让我喝水然后去解,再告诉她小便的量到底有多少。而起床去洗手间的动作,对于一位刚刚动过剖宫产手术不足48小时的产妇来说太过痛苦,我宁愿渴着,也不想多喝水。而那位护士,也没再来问过此事,算是放了我一马。

 

入院第三天

    夜里住进来一位待产的妈妈,阵痛不时发作,忍着痛的她,不时发出轻微的喊叫声。

    早餐还是一碗稀饭,额外还配有一只包子,让我喜出望外。

    医生查房的时候,问了问我的出院时间,说是住满三个晚上就可以出院了。只是不知道小天使的出院时间,所以很纠结,明天到底是出院呢,还是陪着小天使一起继续住在医院里呢?

    住在病房里的每一个妈妈都有刚出生的婴儿陪着,不时被抱来喝喝奶、哭几声什么的,而我的小天使不在身边,我的时间只能干熬着。我的床位靠着窗,可以看到白鹭在空中飞,不时还会有小麻雀落在横梁上,怯怯地向室内张望。

    伤口没有昨天那般疼了,下床变得相对轻松一些,但也是要攒足力气,咬着牙狠下心才能做的事。

    早餐虽然吃得算是丰盛,午饭前却还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而今天的午餐食谱中竟然配有两只鸡腿,我是饿虎,扑向它们没商量,简直是狼吞虎咽,两只口感并不怎样的鸡腿,此时就是我的满汉全席,吃出那么多的幸福感来。在港,生产体验(下) - 小鱼滋味 - 小鱼滋味

 

 

    午饭后,隔壁床住进来一位印度产妇,应该也是刚刚下手术台吧。此位新妈妈精力非常旺盛,一直在打电话向亲朋好友汇告自己的升级。待需要打出的电话告一段落之后,又有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都说印度人亲戚多,且重视亲情,这下是领教了。印度妈妈用的是iphone手机,因为人家不懂得静音,所以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在病房内都是一派轩然,问题是咱还听不懂人家讲的是什么,只能干着急呵。

    印度妈妈的婴儿很快被抱进来练习吸吮母乳了,因为吸不到,婴儿发出响亮的哭声,而妈妈的电话该打还在打,该接还得接,两不耽误。根据婴儿的哭声,我判定他是一位小王子,且是印度籍的青蛙小王子。小王子的每一次啼哭,都是一部完整的奏鸣曲,有固定的声调路线,伴随着高低起伏,不哭完足够的时间,绝对不会中途划上休止符,任凭妈妈如何安慰,“baby、baby”地声声呼唤,都只能停留在半空中,丝毫入不得小王子的耳。

    下午依然是无聊的等待,印度小王子的奏鸣曲时不时唱响,让我更加想念我的小天使,却只能看着手机里的相片。

    对床的妈妈应该是侧切吧,一直挂着尿袋。她的孩子特别爱哭,一直哭到昏天黑地,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意思。而那位妈妈,几乎没得休息,一边忍着疼,一边忙着照顾孩子。晚上探视时间,孩子的爸爸过来,妈妈才能休息片刻。爸爸离开了,孩子接着哭,急得妈妈也跟着小声的啜泣起来。虽然有医护人员前来安抚,但哪有家人在身边体贴、周全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的探视时间,LG和小宽有事耽搁了,侄儿比他们先到。因为想见小妹妹,侄儿冒充爸爸,混进D7病房,与护士一通神聊小天使的情况。接着他出来,LG紧跟着进去,护士这才反应过来,说不对啊,刚刚明明有爸爸来探视过。气氛马上变得紧张起来,整个D7病房都处于紧急戒备的状态,LG被团团围住训问。好在这次的爸爸是真爸爸,证件已经备案过,不怕核实,也好在LG反应机敏,说之前来的是哥哥,几番解释之后,才算平息了这声假爸爸风波。其实站在医护人员的角度考虑,是出了大事故,我们是真的做错了,且是大错,确实是给医院添麻烦了。   

    LG回来后,又带我去看小天使,小家伙依然在酣睡着,偶尔睁睁眼,让我心疼不止。D7病房里的婴儿,都比较弱小,我们的小天使算是个头比较大的。在港,生产体验(下) - 小鱼滋味 - 小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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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着肚子,颤颤地从D7病房里出来,见到前来探视的两个外甥女。还是青春少女级别的西西见我的痛苦状,直说自己这一生都不要生孩子,只能笑笑,也不必与之理论,待她到了生育阶段,自然不会再这般讲话了。而已经做了妈妈的菊,问我母乳的情况,我说现在奶还空空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估计这一次是不会有奶了。

    这一天的探视时间又是很快结束了,回到病房,见到侄儿留下的一只咖啡色的“维维豆奶”,感觉口渴,便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躺回床上,突然强烈地感觉乳房在肿胀,这奶还真是说来就来了,也不知这份功劳是否该归“维维”所有。

 

入院第四天

    LG约了小天使的责任医生面谈,说问题不大,基本上确定13号可以出院,而今天是11号。

    乳房胀得很,想赶在11点前去D7病房喂奶,而查房的医生却迟迟不来。几经催促,护士帮忙电话联络了D7那边,请她们先不喂小天使,等我前往。

    查房的医生终于来了,揭开我伤口上的胶布,说刀口愈合得很好,问我是今天出院,还是打算和孩子一起出院,只是问题在于他们这边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把D7病房那边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本人的意愿是打算后天和孩子一想出院。医生想了想,说最迟明天我一定要出院了,因为病床很紧张。已经很感谢医生的体谅了,咱也要体谅医院的难处,所以急忙道感谢。

    再急急忙忙地赶去D7,护士见我要给小天使喂人奶,把我领到专门的房间,并且告诉我不要喂太久,因为小天使会累的。因为是第一次正式进行喂、食母乳的操作,母女二人都不习惯,忙活了半天,却没什么效果。护士过来把小天使抱走了,而我的乳房却还是胀得很。

    失望又无奈地回到病房,正愁着,一位负责母乳喂养的护士恰好这时候光临了我的病床。先是教我按摩与挤奶的正规操作动作,见我的乳房肿胀得很,又决定用挤奶泵帮我把奶抽出来。这下可帮了大忙了,当油汪汪亮晶晶的乳黄色的奶水流进玻璃奶瓶时,虽然辛苦的我,却感觉幸福、自豪极了。在港,生产体验(下) - 小鱼滋味 - 小鱼滋味

 

 

    于是下次的喂奶时间,我带着自己的奶出现在小天使的身边,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下去,自豪感更加升级。都说妈妈伟大,可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哦。

    有了事情做,这一天的时间就过得很快,也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后背更加酸疼,感觉精疲力尽。到了晚上的探视时间,让LG自己去喂小天使,而我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D7病房了。小宽也央求爸爸带他去看小天使,爸爸去与护士说情,却终是没被应允。

    夜里,睡梦中,听闻印度青蛙小王子的哭声变弱变吵哑了,竟急得什么似的,感觉火“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事后核实,原来是另外一位新加入的婴儿的哭声,与印度小王子的风格非常接近,却终是有区别的。

 

入院第五天

    早上起床便去挤奶,加上昨晚挤出来的,可以够小天使美美地喝上一大餐了。

    查房时间,见我的病历迟迟没有放在床案上,以为昨天已经确定我今天出院,今天便不必查我了,于是去了小天使的病房去喂奶。

    还没喂完,护士便通知,说查房的医生见我不在,我要马上回去。回到病房,等了很久医生才来,显然对我刚刚的离开是有意见的,但态度还是很和蔼,要我午饭后办理出院手续。

    下午1:30,最后一次去看小天使,再恋恋不舍地离开。

    前来接我出院的两个男人却是不太靠谱的,先是迟到,然后是带错了衣服再回去重拿。而真正用于办理出院手续的时间倒是快得很,先是病房方面提供拆线、防疫、放假信、办理出世纸等方面的证明资料,然后去G层结清费用。在等待LG取止疼药的时间,坐在椅子上垂泪,小宽以为我是产后抑郁,其实是想到把小天使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心中的难过便止不住,化做泪水流淌下来。

    以上便是这次在香港公立医院生产、住院的全部过程了,在我来说,是一次完全陌生的体验,所以在这里用了很多口水,把事情的经过写了出来。其间与大陆有诸多不同之处,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出院后第二天的上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通知我们下午可以去为小天使办理出院手续。小天使,也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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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

    这篇文的上部分发出来之后,有博友问我是不是嫁了个有钱的老公,或者自己是富二代。我只能笑笑说都不是,传说终归是传说,我都沾不上边儿。因为这五、六天的医院住下来,全部费用说出来会吓到人的。妈妈的费用是450港币,小天使的是250港币,母女加一起的花费是700港币,按0.80的汇率折算成人民币,为560大元。

    拭问,咱用得着是富二代吗?咱更不必为了生产,特意找个有钱的老公才出嫁吧?在港,生产体验(下) - 小鱼滋味 - 小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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