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尤以大学时为多,就读的大学远离家乡与城市,荒郊野岭的,时时感觉孤独。加之刚刚结束了只管埋头学习的高中三年,迈进了大学的门槛,视界也一下子放开了,精力特别旺盛,几乎每天都跑邮局,将一封封的信塞进邮筒,也会有一封封的信从生活委员的手中接过来。
上大学也学会了午睡,吃过午饭,拉了帘,同宿舍的八个女生会齐齐的进入梦乡。遇下午没课,更会昏睡到三四点钟。相比之下,男生似乎没女生这般嗜睡,生活委员是男生,总是早早去收发室取了信,再送到女生宿舍楼来,一间宿舍一间宿舍地敲开门。听到敲门声,睡在下铺近门边的人便会爬起来,从生活管理员手中接过信,再将信传递到最终的收信人手中。所以,时时是趴在温暖的被窝里,慢慢地撕开来,再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咀嚼。大学生活的美好,许多细节都与这些信件有关。
这些信,信瓤与信封都不舍得扔,人在哪里,它们便会跟随到哪里,从五常到密山到绥芬河再到深圳,搬了多少次家换了多少个存放之处,已经数不清楚了。离开银行前在项目组工作,新项目的目的是实现业务处理及档案管理的电子化,离不开扫描仪的帮忙,所以接触到市面上比较先进的扫描仪。工作之余突发灵感,何不将这些书信也扫描成电子档存放呢?
于是翻箱倒柜,将一大袋子的信一封封抽出来,一一展开,按发信人的不同分了类,家书便是其中的一类。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信通得很勤,每个人都有厚厚的一摞。费了很大的劲将它们搬到银行,再趁午休时间,将它们一打一打的塞进扫描仪,于是便在项目尚在初期的时候,将自家的档案先行实现了电子化管理,不知道此行为算不算得上是损公肥私,至少有假公济私的嫌疑吧。这些电子档的书信,存放在两个超大的感动硬盘里,实现双重备份。
扫描后的信件原件,自然是不舍得扔掉的,再用银行专业的装订机把它们装订成册,并加具了封底封面,放回书柜里妥善保管。
前几天又回了一趟老家,父母的病是越发的重了,人虽然回来了,心却还留在他的身边。总是想他,然后有泪。今日上班路上想起父亲写给我的信,一到办公室便打到移动硬盘来,一封封的从头读到尾。父亲娟秀的字迹,从填报大学志愿、到大学学习生活、到大学毕业分配、到调整工作心态、再到结婚筹备,等等,字字都是叮嘱与牵挂。母亲识字但少写字,总是在父亲的信件中,得知母亲的情况,她的身体、她的思念。
这些信件中,最多的来自六姐。六姐只比我大三岁,却比我成熟、懂事许多。那时候家里同时有四个孩子在读书,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初中毕业后六姐主动放弃升高中,而是选择了读小中专。对六姐的舍已求全,全家人至今都难以释怀,总是觉得对她亏欠太多了。2010年,六姐的女儿考上了大学,才算是多多少少实现了六姐的心愿。家信里,六姐总是报着这好那好,父母身体好、她的工作好、她的婚礼以及婚后生活好,唯有对父母辛苦劳作的牵挂和思念,是她无法回避的,总是不经意的从字里行间流淌出来。
还有大我六岁的五姐,对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总是诸多不放心的,不时开导、说教、点悟着,关于学习和读书、关于交朋友、关于处理青春期与爱情、关于对世界的洞察和领悟,恨不能把她自己积累的人生经验全部教授于我,以免少走弯路、更多的去体味人生的幸福。
四姐是家中的第一个大学生,学的是数学专业,文科相对弱一些,往来的书信不多,但钱是经常寄给我的,每学期都有她的汇款单飞来,还有做教案用的大开本硬塑料壳笔记本、成摞的稿纸,每每摊开它们,总是令身边的同学产生嫉妒情绪的,嫉妒是因为我有这些好姐姐,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六个姐姐的。
沉浸在这些稍泛黄的家书中,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这些亲情的文字,尤如窗外春末夏初的温暖空气,将我紧紧的包裹起来。
这是伴随我一生的财富,无与伦比,无可代替。